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寻访如皋摩诃山

□马志刚

摩诃山故址

 

早春二月,乍暖还寒,迎着江风,我搭乘汽渡,前往长江南岸,去寻找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摩诃山。

摩诃山是如皋历史上惟一的石头山。翻开史册典籍,找到不少关于此山的记载。摩诃山,又名磨河山、虾蟆山、段山。宋初,如皋南境在摩诃山以南,摩诃山上有大圣殿。南宋以后,因长江改道,如皋南境受江水侵蚀加剧,摩诃山坍入江中,成为江中孤岛。再后来,山南的水道慢慢淤塞,至上世纪20年代与南岸连成一片。1956年,当地建段山采石场。至1978年,山体因多年开采已夷为平地,接着向地下开采。至1997年,山基已被开采成一个方圆几十亩的湖塘。

如皋地处平原,一马平川,虽有如县志中所载的三台山、碧霞山、观音山、土山等,但究其实质,都不过是一些高大的土丘而已,惟一可称道的石山,就是摩诃山。作为境内孤品,历代文人墨客都对其赞美有加,有关它的诗词歌赋不胜枚举。

明代诗人丁鹏有《登摩诃山望江》诗云:“驱马悠悠上野山,山僧迎我过禅关。窗间波浪暗飞雪,槛外烟云晓结鬟。”明代诸生吴世式在他的《摩诃山》诗写道:“秀隐摩诃绝点埃,东皋屏蔽重徘徊。一天海色山河在,万顷涛声影自来。”在对岸的张家港,摩诃山亦为备受称颂的秀丽名山,明正统年间的许铗有《段山浮翠》:“屹峙江流砥柱雄,天开图画浪花中。凭栏叠嶂轻岚集,排闼疏棂爽气通。树色四围峰竞秀,波光万顷翠腾空。登临拟向山头坐,把酒追寻绀绿翁。”

从这些优美的诗句中,我们不难读出摩诃山曾经的绮丽。据从小生活在摩诃山脚下的居民回忆,摩诃山的高度约为30多米(这是高出周围地平面的高度,高出江面的高度应该不止此数),山石嶙峋,有洞穴,从北侧陡峭洞道和西侧平缓坡道可通往山顶,外形极像一条游向大海的大鲸鱼,头东尾西,俗称虾蟆山也是根据外形而来。

历史上,摩诃山作为如皋南面的屏障,在军事上也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。明朝时,倭寇多次侵扰我国沿海地区,摩诃山是长江下游重要屏障、江防要地。明清鼎革时,抗清明将郑成功曾在广州起兵,入长江口,“以海舟宗攻京口(今镇江),登摩诃山,占石庄。”

摩诃山(段山)虽已消失,但段山村地名仍在,当地还有能讲一口如皋方言的如皋人后裔。原先段山西尾有段山港,至今也还在。作为一座历史名山,其对于如皋的意义不言而喻。依据有关记载,并仔细比对卫星图,在锁定了摩诃山故址的确切位置后,我带着一份怀恋和景仰,踏上寻访之旅。

循着导航指引,出汽渡后一路向东,几经寻觅,我终于在马路南侧围墙的另一边,发现了一处颇显开阔的湖塘,这便是摩诃山故址。湖塘形态原始,岸边无大树,依稀有一些枯黄的芦苇,显得颇为萧瑟。遥想当年,这湖面之上,曾矗立着美丽的摩诃山。如今山虽不见,这一汪碧水,倒也能引发怀古之幽思。

然而眼前所见又不免让人心忧。张家港沿江开发十分火热,这一带已被列入产业发展区,几处巨大的新厂房下,推土机正不停地工作,湖面已被填埋了一大片,或许不久将彻底消失。

带着些许失落的心情,我沿着湖塘北岸一路漫行拍照,希望能够多留下一些故址影像。因为被填土,越往东,湖面变得越小,一道由北岸伸出的狭长土墩吸引了我的视线。走近一看,原来这土墩的尽头竟是石质的。经仔细观察,我确认它就是根植于地下的摩诃山山石。相对于主山而言,此石地处偏僻,且地势低矮,所谓“不显山露水”,此为其得以幸存的原因罢。

驻立于此,细细观赏浑然天成的优美石纹,我不由得感慨万千,此石之上,亦有多少先人曾在此留下足迹?窥一石而见全山,有着亿万年历史的摩诃山,总算还有山石存世,不免令人欣慰,然而眼前的大开发火热景象,又无法不让人心生忧虑。

摩诃山不只承载了如皋、张家港两地悠久而厚重的人文历史,它也是长江入海口漫长地质演变历史的生动见证,其在地理学与历史文化中的意义显而易见。倘若就此消失,岂不可惜?我想,若是能保护好山石遗存,并在此建一处遗址公园,以留住两地共有的历史记忆,必可成就又一风景名胜。待张皋过江通道建成,如皋人前往摩诃山遗址,亦可谓近在咫尺。倘若对岸无意保留这处遗存,如皋可否尽快取回部分山石,将其安置在精心打造的“摩诃山公园”中,倒也不失为传承城市文脉、发展全域旅游的上佳之举。

继续漫步,在不远的地方我又发现了一处山石,石壁平滑,像是被切割过的。仔细找寻,幸许还能发现更多摩诃山遗存。返程前,我在遗址附近的草滩里觅得几块材质相仿的石头,尚不能确定其身份来源,权当是摩诃山的遗石,将其带回如皋,留作念想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