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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山枇杷那个味
□黄继东
“待到秋后九月八,我花开后百花杀。”这是唐代黄巢以菊花开尽后,再无其它花开的自然情境为背景所书的《不第后赋菊》诗,其借景抒发了屡试不第、郁郁寡欢的愤懑之情。事实也是,菊花开尽,寒风瑟瑟,除了腊梅,又有多少花能经受得起如此折腾呢?
去年深冬的某一日傍晚,新华书店的朋友小袁约我晚跑,走到一农家门前,见一硕大的枇杷树冠杵到了路的边沿,细细看去,这才发现隐在宽宽长长的树叶间,竟开出了许许多多像剪碎的纸屑洒上去一般的小白花。呀!太神奇了,枇杷树原来是这时开花!
驻足细看,竟招来枇杷树的主人。攀谈间,女主人告诉我:“这叫‘东山枇杷’,果大,味道好!你们看,去年落下的种子,还出了好几棵小苗呢。”经她这么一说,倒让我产生好奇,尤其是她拇指和食指那么一圈的比划,说果形有鸡蛋大,更是让我暗起贪心。我试着和女主人套起近乎,问能不能卖我两株小苗,她把眉眼一挤笑出声来:“还买什么,挖就是了。”说完转身取来工具,一下挖了四棵小苗装进备好的塑料袋中,就等栽下几年后结出果子,看看它的“庐山真面目”是什么样了。
夏初,宋继高先生的一篇《枇杷熟了》,似乎在有意钩钓着我的馋虫,说的也是东山枇杷,还说得那么有仪式感、神秘感,我当时就想,等我刚栽下的枇杷树结出果实,需要等到猴年马月?什么时候才能尝鲜这东山枇杷呢?
一日,好兄弟翟老师家树上的枇杷开收了,约几好友去采果子,还以大明“狗不理包子”加“金黄的玉米豆昔粥”做诱饵,我心里那个说不出的痒啊,真是挠人!更可恨,还有好事者不断发来一堆图片刺激我:又是扶梯而上的,又是穿花衣攀树的,又是盆堆篮满的,气人吧?五十里车程,一小时工夫,硬是把我“逗引”到了这真正的西乡。最终枇杷没尝到,也不知是不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东山枇杷味!
对于梦的解释,人们常常说是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。如果夜有所梦,也能日有所获就好了。说来偏巧,我想的那个“东山枇杷''味,还就真的来到了我的身边。
“继东在这里住吧?”一个听起来陌生的声音在问。
闻声我忙从里间迎出,一眼认出,这是继飞兄弟,晚我一届的同学——宋继高先生的弟弟。
将近四十年未能相遇,竟在彼此照面间一眼认出对方,双手相握过后,在我沏茶的片刻,继飞兄弟返回身从车上拎下一只精美礼盒,我一睨盒面,见印有“东山枇杷”四字,连忙顺手接过,连客气话也随口水咽进了肚里。
“这是昨天夜里刚去东山拉回的,很新鲜,给你们尝尝!”说着,我问几十年不见,怎么就摸了个准?
“你不知道,我和建军常常聊到你,早想来看看,今天终是如愿。”原来是我的好友、他的堂弟建军告诉了我的住所。
我们靠坐在一起,开始回忆过去,聊认识的同学,聊和他一起服役的老乡战友,聊那个一去不回的年代,仿佛添加了化学反应中还原剂一样,一切都是原汁原味的记忆,是永远忘不了的同学情,朋友情!
两人忆起这样一幕,竟是如同映在眼前一样。
我的高中同窗包松良,当年从西昌卫星发射中心回家探亲路过南京,傍晚专程驱车赶到中山门外南京农大来见我们,碰巧那时我们去了市内,于是他们在我住的地方留了言,说是住在军区三招,第二天就要离开南京。当我们赶到下榻招待所时,部队几个老乡弄辆车兜风逛秦淮河夜景去了。一直等到他们,但小车已先送进了车队。可人聚齐了,却没车了,怎么办?记不清是谁先提出,说去“偷”辆车出来。部队用车有规定,凭首长派车单提车,出了门随你天南地北,进大门取车要审查的。商议结果,由一人爬围墙进车队小院,把车“偷”出来。就这样,晚我两届的同学丁佐平爬进墙内,大摇大摆开一辆苏联产“伏尔加”出来,我们一行七人,硬是“打包”塞进车内,一路西行北上,逛长江大桥,游玄武湖,遇“军地”联合交通执法检查,还得让两个头深埋下去,才能混得过关。南京地处丘陵地带,坡路较多,“伏尔加”本来簧板就软,遇上爬坡,由于超载,排气管老是发出“枯枯”擦地声,不知是不是在为我们几个同学、老乡能有机缘在异乡相聚发出的慨叹?想想当年,那种同学情、老乡情是何种难舍味道!
三十多年后,当我接过继飞兄弟递过的“东山枇杷”,内心感受的,又何尝不是同一种滋味呢!